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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 相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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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8点。

    空中狂风呼啸,黑云汇聚,水汽氤氲,暴雨将至。

    老城区有12座巨型大楼,占地面积均超过九百万平,高度超过三千米。这方面,甚至帝国首都无法相提并论。其中帝国工程部承建7座,其余则分属不同的公爵家族。12座大楼基本决定了老城区的布局。

    高楼上层没入黑云中,只有偶尔几道强光穿透云层。此刻,最热闹的当属这些高楼中段,老城区排得上号的商住娱乐场所,大部分都在这里。每层的高度大约有50米,配有可停泊数百架飞行器的停机坪。

    楼层间的虚拟广告散发绚烂的光线,如梦似幻,吸引人们前来消费。随着大雨落下,全层覆盖,高达50米的防护光幕升起,环绕整个空间。温暖的淡黄色屏障,将风雨牢牢隔绝在外。

    形形色色的飞行器在交错的光影中掠过,停泊到各层的停机坪处。飞行器舱门开启,衣着光鲜的男女陆续下来。能到这里消费的,身份实力自然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相较于高楼上繁华的景象,下面是老城区错综复杂的街道。老城区依托12座大楼,划分成大大小小数百个街区,每个街区又盘踞着多股不同帮派。常年的地盘争夺,导致流血冲突不断。今日不可一世的帮派,明日也许就会覆灭。大多数帮派成员的结局,都只是成为老城区警局焚化炉中的一捧灰。

    而剩下的,没有归宿者,则慢慢变成老城区角落中的黑暗。高楼上偶然间扫过的亮光,会照出这些阴影中的面貌,或惊慌失措,或贪婪凶残,或麻木不仁,甚至还有炽热的野望。想安全地渡过老城区的黑夜,对很多人来说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隐藏在黑暗中的疯狂,只有身处黑暗中的人才会了解。

    小彻孤单的身影出现在某条不知名的小巷中。小巷1米多宽,够2、3人行走。两侧是高高的红墙,墙上挂着几盏路灯。在暗黄色的灯光下,小彻的背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身影。小彻的衣服沾满黑色污渍,袖口处还有暗红色的血迹,也不知是哪来的。当听到卡特琳娜奶奶过世的消息那刻,他的意识似乎被剥夺,控制他身体行动的只剩本能。等他双眼再度见到景象时,就是身处这条小巷中。小彻试图回想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,却是只有一片空白。他忠实记录一切的大脑,竟然没有丝毫相关的记忆。不过,这些都无所谓了,对小彻而言,他已经失去了整个世界。

    雨点不住地砸在小彻头上,打湿头发、衣服,是冬日里很罕见的暴雨。小彻体内流动的能量似乎感受到体温的流失,迅速覆盖全身,转化为热量,开始驱散寒冷。在这股能量的作用下,小彻体表的水分甚至开始蒸发,形成丝丝白色雾气。身体上的暖意却驱散不走心中的寒意,小彻还是彷如坠入冰窖。

    小巷中稀稀拉拉地走过一些行人,都是住在附近的打工人。看到小彻浑身冒着白色雾气,却也见怪不怪,瞅两眼也就匆匆离开。老城区里,稀奇古怪的事情,谁还没见过几件呢。

    小彻缓缓前行,心灰意冷,他的脚步格外缓慢。突然,视线里出现一袭墨色的雨衣。他停步、抬头,眼光木然地扫过。前面站着三个大汉,包裹在雨衣内,只有湿答答的头发胡乱粘在兜帽边。三人往那一站,便堵住了整条巷子。为首一人还抽着烟,跳动的红光在黑暗的环境中格外刺眼。

    为首男人叼着烟,嘟囔着说到:“小朋友,晚上可不安全呐。跟叔叔们回去好不好啊?”

    右侧那人马上附和:“是啊!是啊!跟我们有吃有喝,不用淋雨,安逸得很!”他猥琐的声音好似破烂瓷器摩擦玻璃,尖锐又刺耳。

    这难听的声音引起边上行人的注意。一对穿着淡青色工装的年轻男女停下脚步。他们先前已经走过小彻身旁,此刻却是回过头来。年轻男子眼见三个大汉堵住一个孩子,脸上闪过犹豫的表情,还是向小彻这边走来。

    左侧那人见到有人要多管闲事,掀开雨衣下摆,露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,冷漠地说到:“小子,想当英雄?也要看有没有那个命。”旁边女子看到这架势,知道这三个男人绝对能干出残忍的事情。当下脸色泛白,死死地拉住年轻男子,拖着他离开小巷。

    左侧那人举起刀,指向剩下驻足的几个路人,意思很明显,多管闲事的没好果子吃。路人也很识趣,低下头匆匆离开。很快,这条小巷便只剩小彻和三个男人。

    小彻眼神茫然,他能感觉到对方不怀好意,但疲惫的内心却让他丝毫没有反抗的想法。右侧那人抽了抽鼻子,说到:“大哥,这个小鬼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。不会是个傻子吧?”

    “呸。”为首男人吐掉烟头,伸手就给右侧那人头上一个爆栗,“乌鸦嘴。傻子也比你这个废物有用。把小鬼带走。”

    右边那人吃痛,哼哼唧唧地摸了摸头,“大哥,我知道错了。不要总是打我嘛。”他晃悠悠地弯腰,准备把小彻带走。

    “放开那个孩子!”

    突然的声音把右边那人整得一哆嗦,他抬头望去,小巷入口站着一个女孩儿:“小姑娘,吓叔叔一跳。”

    女孩撑一把红色雨伞,左手提着一袋垃圾,看来是要出门丢个垃圾。女孩丢下垃圾袋,快步跑到三人前,将小彻护在身后。女孩身高不过1米5、6,而对面为首男子身高足足超过2米3。如此巨大的差距下,女孩还是鼓足勇气说道:“你们要是不离开,我马上报警了。我哥哥是‘黄金联赛’的正式选手,你们可想清楚。而且这条街上装满监控设备,你们敢动手,肯定跑脱不掉。”

    左侧那人冷笑两声,说道:“勇气可嘉!可惜,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威胁了。”他取下长刀,往前走了两步。待在黑暗中太久,只有鲜血才能让他受刺激的神经平复下来。可是,一只大手压住他的肩膀,让他不能往前再多进半步。左侧男子不解地望向为首男子,阻拦他的正是他的老大。

    气氛就这样微妙地停留了10几秒钟。为首男子才缓缓地说道:“安妮,几年没见,你都长这么大了。”男人的声音慈祥而充满关怀,仿佛长辈般的态度,更让两个小弟一头雾水。他们记忆里,大哥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,毫无顾忌。

    女孩的确叫做安妮,没有姓氏,她从小便是个孤儿。安妮刚才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,那个疯子真的会动手,她只是个普通人,结局可想而知!不过,突然的变化,为首男人认识自己?安妮这才仔细端详为首男人的面容,慢慢地和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到一起。安妮惊喜地喊出来:“洛克维西先生!您还活着!”

    安妮原本是“天啸帮”收养的孤儿,和她一起的,还有其他数十人。洛克维西是帮派的长老之一,平时对安妮这些孤儿非常照顾,是个令人尊敬的长者。可惜,”天啸帮”行事过于正直,严重阻碍到同街区其他帮派的利益。大约三年前,被他们群起而攻之,帮里会长身死,几名长老也下落不明。逃过劫难的,只有安妮等少数几个孤儿。

    为首男人,洛克维西喃喃道:”是啊,我还活着。”他的声音中,充满着落寞和萧条。

    安妮却没发现,一脸兴奋地说道:“洛克维西先生,卡本哥哥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开心死了。您知道吗,2年前卡本哥哥觉醒了,现在他也是一名强大的战士。对了,他还入选’黄金联赛’新秀行列,您在联赛直播上就能看到他的比赛啦。还有张明哥哥在海运部门也找到一份工作,现在早出晚归可忙了……“

    “安妮。”

    洛克维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,说道:“冈萨雷斯这小子,我知道他行的。你们现在过得很好,我真的非常开心。但是今天,你必须忘记见到过我。也不能和冈萨雷斯、张明说我还活着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洛克维西明白,以冈萨雷斯的性格,如果知道他还活着,肯定会跟随他走上复仇的道路。这条路太难了,他不想把他们再拖入纷争中,年轻人该有光明的未来。

    安妮自然想不到这层关系,相当不解:“可是,洛克维西先生。您活着是好事啊!三年前,当他们打……”

    痛苦的回忆涌上心头,洛克维西低吼:”三年前!”

    洛克维西是8.0级的好手,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的实际战力达到8.5级。可是三年前,4个帮派花重金从地下世界雇佣4名高手,都是8.5级。看着帮中兄弟一个个倒在面前,熟悉的一切被摧毁,洛克维西以一敌四,虽然重伤两个敌手,最终还是落败。

    可上天却让他活下来,给他复仇的机会。想到这些,洛克维西浑身散发出赤红色光芒,将墨绿雨衣照的通透发亮。周围的雨水遇到红色光芒纷纷气化,然后形成白雾。无论是安妮,还是两个小弟,都感觉到炙热无比,肌肤刺痛,只能以手遮目,向旁边退避。

    唯一没有反应的就是小彻。小彻原地不动,抬头望去,发现在洛克维西的颈部,有一道恐怖的伤痕,几乎快把脖子斩断。洛克维西感受到注视,赤红的双目转向小彻。四目相对。小彻心头突然勾起莫名怒火,如同受到挑衅,体内能量涌向双眼。

    洛克维西的视野里,小彻的双眼瞬间被深邃的蓝色光芒填满,与之相视不过几秒,大脑却如遭重击。周身赤红光芒逐渐消散,他的战斗状态竟然直接被解除。洛克维西心中泛起骇浪,他大小战斗经历300余场,还未碰到过被人强行解除战斗状态。除非,对手实力远超过他,达到约泽斯星域中最强的9.9级。

    “呼,呼,呼。”

    洛克维西重重喘着粗气,刚才的对视给他带来恐怖的疲惫感。此时再看小彻的眼睛,没有丝毫异常,只有茫然。要不是身体真实的反馈,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幻觉了。

    “这个孩子,绝对有问题!”洛克维西想到。他来找小彻完全是听小弟说看到有孤儿痛揍1、2级的混子,觉得是个可以培养的苗子,好让他的复仇计划有更多的力量。现在看来,这孩子恐怕是尊没觉醒的“真神”。洛克维西清楚,在进化者的群体中,实力一般是随年龄先增长的。大概在50岁左右,会迎来实力巅峰。然后逐步下滑,到80岁左右到达稳定期。像他今年55岁,实力处于巅峰状态。但有些人不一样,天生强大,20多岁就能达到稳定期。但有些人的实力,和年纪无关,天赋决定他们的强大。就像被誉为“约泽斯近200年来最强大的战士”——辛·萨耶洛,据说在22岁的时候,就跨入9.9级。

    随着红光散去,其他三人都可以正常视物。两个小弟心有余悸,他们好歹也有4级水平,虽然知道大哥很强,但真的发现要干掉他们也就一瞬间的事,还是后怕不已。安妮则是关切地询问洛克维西是否正常。

    洛克维西心中则是有决断,他说道:“安妮,你好好照看这个孩子。他和你们一样,是个孤儿。‘天啸帮’虽然不在了,但我希望我们的意志可以传递下去。”他没有说实话,像小彻这种天赋,不是他能招惹的。让安妮带走,或许还能结下善缘。他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。至于这两个小弟,为了保守秘密,不能让他们见到明天的太阳。

    安妮站在雨中,目送洛克维西离开。突如其来的相遇,让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日子,在帮派庇护下无忧无虑的日子。不过,现在一切都变了,她决定听从洛克维西先生的话,将这些埋在心底。

    安妮低头看着仍然处于茫然状态的小彻,弯下腰把他抱在怀里,轻轻说道:“我们回家吧。”